毕业十年

可能很多人发现我的博客在2015～2018年期间几乎没有文章，因为那正好是我在农业部的一个奇葩的“体制内研究所”当科研民工的时段，所以只写了很少的文章。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有些事情保密性没那么强，可以补个档了，正好也相当于“润学”的来龙去脉。可惜很多照片没有留下来，大家只能凭借文字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了。

2015年

北京户口+事业单位编制

可能很多人为了下面这张纸熬白了头发，京户在编听起来很诱人。我当时可能撞运气，2015年毕业时，自己网上投简历、一轮就面试通过，连薪水都没问，只问了一句“有户口吗？”回答曰“有”，就完事了。因为那时离毕业已经不足三个月，再没工作那就“失业”了。

然后还傻傻地对“体制内”很向往，大约也就是稳定之类的。

当然，作为体制内人员，北京户口也不是白给你的，政治教育是必不可少的，还有一天的军事化训练，美名其曰“团建”。

2016年

自筹工资

“体制内”在一般人看来就是吃大锅饭、旱涝保收、衣食无忧，但是这只适用于“行政职务”，“科研职位”不适用。

2016年之后，可能是看我比较“老实”，领导把很多行政事务交给了我，涉及到经费的事情自然也不少。于是就遇到了不少令人咋舌的事情，自筹工资就是其中一项。

前面不是说转正之前每月就3014.77元嘛，那是税后工资，税前相当于4200多元（具体数字记不清了，照片没留下来）。我也以为这是国家财政给我发的钱，后来年底时所里给每个课题组发来一张表签字，我才发现，原来每个月需要自筹3000多元，这钱只能从课题组的横向经费里面出，不能从国家财政的科研经费里面出。国家不管、单位不管、用“自筹”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其实是因为“超编”了，比如财政编制100人，实际上所里有200人，所以需要“自筹”人头费，但行政人员没有横向科研经费没法自筹，那就科研人员自筹呗……好在所在的实验室还算有点钱。那些没钱的实验室只能干瞪眼了。

2017年

手里有审批权

这里说的是农业部。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某个老师多次提交项目申请被拒绝，答复理由里面居然有非常奇葩的一条。

农业部关于转基因植物“环境释放”安全评价政策趋紧，我们分别曾于2015年3月和11月先后申请了XXXX在北京市和河北省廊坊市的“环境释放”安全评价申请，但没有审查通过，其中最奇怪的原因之一“未提供对可能影响的非靶标生物的室内生物测定资料”，什么是“可能影响的非靶标生物”，我们至今不清楚，非靶标生物多了，有植物、微生物、动物等数不清的生物，如果要把对这些非靶标生物的影响都检测了，那将成为我们这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工作。真奇怪，既然农业部这么担心转基因植物的安全性，那中国还搞什么转基因植物研究，干脆完全取消，以后只从国外进口产品就好了。

——来自某个忍无可忍的老师

抢钱

体制内永远都是那么臃肿，养着一帮庞大的行政队伍。又过了一年，所里（行政）大概的确是没钱了，就打起了上面所讲的“横向经费”的注意。2017年4月，所里给各位老师发了“横向经费管理意见征求稿”，立即炸开了锅。为什么呢？看下图就知道了。

上级部门的规定是“管理费计提比例原则上不超过40%，具体比例各单位自定”，到了研究所变成“我们要抢走35%”。不是39.9%已经对你们开恩了。

最后的结果是实验室合起来委托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去骂了一顿。最后这“征求意见稿”有没有落实我就不知道了，因为2018年我就跳走了。

当时，习近平的“青梅竹马”蔡奇（现在日文媒体经常用幼馴染み来形容习近平和蔡奇之间的关系）正在北京大搞“驱逐低端人口行动”。走的前几天我在街头拍到这个，很应景。

后面的事情就是：中美贸易战、香港反送中、新冠、封城……。有意思的是公司从2021年中开始发工资越来越晚，有时拖欠一个月有时拖欠两个月，到我离职的时候足足三个月没发工资，人力经理还叮嘱：“不要透露给别人，否则大家都知道离职就能拿到钱，那就惨了”。现在想想逻辑链条大约是这样，因为公司接的大部分的政府的核酸检测业务，政府要清零 -> 中小企业倒闭 -> 财政收入锐减 -> 政府没钱 -> 拖欠核酸检测款 -> 公司没钱 -> 我没钱。

2019年

副业

跳出那个奇葩研究所之后，当时的老板想请我继续“远程”帮一些忙，还能按月付费。我则以创建“个人工作室”的形式，与研究所签“技术服务合同”，对公转账，流程十分合规，否则天知道那帮官僚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可能有人会问：收到钱之后也是在对公账户里面，自己怎么用？其实这就是灰色地带了：因为对公账户也有网银，可以进行“公转私”的操作，原因填写“借款”就可以。因为这公司是自己一个人的，自己从自己个人的公司借钱，就跟街头早餐铺子的大爷那样用微信个人收款码直接把收到的钱给自己用，严格来说不合规，但是谁管呢……

2022年

脱钩

不过最后脱钩时还留了个小插曲。我在那个奇葩研究所工作期间曾经做了一个数据库网站，放在实验室里的服务器上，后来公开发表。那时管理还算比较松，比如用的域名是org的，没有备案。不知是不是因为老板经常拿这个网站去学术会议上炫耀，引起了上级领导的警觉。我辞职之后，听说所里的领导就不停地过来找麻烦，说我们的网站有“安全漏洞”，各种挑刺，跟城管查消防一个路数。他们的要求是要“安全定级”，其实就是交保护费，否则网站必须关掉。

幸运的是我的“副业”只到2022年6月底，7月开始我就开始了日本的工作，以刚到国外工作、语言不通、费精力为理由，后来又以家里生养小孩为理由，结束了这“副业”。不再延续了。

在这个十年

拿了三个户口（北京、深圳、日本）和一个暂住证（香港）。貌似把精力都花在拿身份上了？不过接下来还有国籍要拿。

薪资增长了几倍但离富足还差得很远，之后再想想如何搞点钱。有意思的是缴纳的税费降低了三倍，毕竟🇯🇵不会挖路🤣。

居住面积增长 1000%（12m² ➡️ 120m² ），家庭人口增长 300% （1 ➡️ 3）。当然这些只是表面数据，最重要的是人生的自由度，从 0 增长到 ∞。